缅怀先贤 砥砺奋进

信息来源：北京齐白石艺术研究会    发布日期：2018-10-04

    60年前的9月16日下午6:40，伟大的人民艺术家、中国绘画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大师齐白石先生逝世。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
    我今年74岁，白石先生逝世那年我14岁，时过60年，当时送别齐老的盛况仍然历历在目。举行白石先生公祭大会的那次活动，可以说是建国以来空前的一次缅怀先人的活动。周总理、林伯渠、习仲勋、齐燕铭、陈叔通、许广平、郭沫若、杨秀峰、邵力子等，党政军文化界的领导和艺术家都出席了这次公祭会。次年，又在北京展览馆举办了齐白石艺术展览，当时发行了一本小画册，我一直保留到今。一个人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推崇和重视，能够得到这么多伟人的怀念，说明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而60年之后仍然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怀念他、学习他、继承它，这个更是空前的。
    我和齐白石先生没有见过面，因为我们辈份差的太远。但是，我对齐白石先生的崇敬是永远不能抹杀的。我在世纪坛工作的时候做了一件我这一生中值得庆幸的事，就是把齐白石先生的铜像安置在世纪坛的中国文化名人环廊上。我认为齐白石先生的塑像能够在世纪坛巍然屹立，是对整个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个鼓舞，是砥砺奋进、推动中华民族文化向前发展的一个重要措施。
    在齐白石先生逝世60周年的今天， 我们颂扬齐白石先生、继承齐白石先生的画风、学习齐白石先生的精神、发扬齐白石先生的艺术传统，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位伟大的画家，而应全面考察他的一生。20年来我曾经认真地研究过齐白石先生，虽然研究的十分肤浅，但我已经感到齐白石先生至少是有四方面的伟大功绩。
    第一、齐白石老人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爱国主义者，他的民族浩气、民族精神永远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在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山河破碎，风雨飘摇，齐白石先生面对着国家危亡，表现出民族英雄大无畏的精神。日本占领北京后开始大量拢络文化名人，齐白石先生带头抵制日本的拉拢和收买，带头不与日本人合作。由于白石老人的绘画艺术驰名海内外，日本人和汉奸头子竭尽全力企图利用齐白石的声望，为他们的侵略活动服务。他们以高待遇、高职务、高地位为诱饵，企图让齐白石先生为他们服务，但都得到齐白石先生的坚决抵制。而后又以关押来威胁，仍然无以动摇老人的民族气节。后来，又派两个日本人（一文一武）造访齐白石先生，说要在日本搞一个中国绘画展，请白石老人到日本小住几天，作品可以参展，也可以不参展。齐老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中国人，不去日本，作品也不参展。恼羞成怒的日本军人把战刀拍在桌案上，如果不去就以杀头来威胁。白石老人脸色凝重坚强地说，那你们就把我的头颅割下来带到日本去吧！齐白石先生是用他的生命来和侵略者抗争，以英风磊落的气质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一个具有民族气节的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是不会在邪恶面前屈服的。齐白石先生以大无畏的精神，证实了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
    第二、齐白石先生还是一位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少有的伟大的教育家，他在教育事业上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1926年林风眠先生主持北京艺专，那时北京艺专是相当高的艺术学府，林先生亲自去齐白石先生家请他任教。1946年徐悲鸿先生又再次聘任齐白石先生为北平艺专的教授。建国以后，齐白石先生是中央美院的名誉院长。齐白石先生培养出来的学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弟子包括李苦禅、李可染、王雪涛、陈大羽、许麟庐、崔子范等，这些人都成为中国绘画史上承前启后的艺术大师。齐白石先生在教授学生的时候有两个鲜明特点：第一，他绝不以自己的门户之见要求学生维护老师的声誉，而是告诉学生“学我者活，似我者死”，要求学生有自己独出心得的艺术特征。李苦禅先生曾回忆说，他的五色分墨法，就是在齐先生因势利导下逐渐领悟出来的。王雪涛先生也说过，他的大写意和工笔结合的绘画特点，就是齐老师告诉他必须走这条路的结果。陈大羽也说过，我学习齐白石先生，不是学习他的一笔一画，而是学习他的精神，这是齐先生反复要求的。齐白石先生的学生梅兰芳在谈到老师的时候曾经说过，老师教我绘画，就是让我画喇叭花，为什么呢？因为牵牛花可以练眼力，可以体现所有花卉的美，这正符合我京剧艺术上的需要。齐白石先生还有一个特点，对他的学生，他从不以老师自居，经常告诉学生一定要超越他。因此，才有了李苦禅的分墨法，才有了李可染的挤光法，才有了王雪涛的大写意工笔结合法。所以，凡是真正想把中国文化向前推进的艺术家，对自己学生的要求就是一条：你不要一步一趋地追随我，你要从自己的特长中，找出适合自己的表现方法。而且你要超越我，你必须超越我。因此，齐白石先生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有超越，都可以在整个世界绘画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谁能培养出这样高超的艺术家？只有齐白石先生。齐白石先生逝世以后，中国的绘画能够有如此新的发展，不能不归功于白石老人这种独特的教育方法。我们当代的所有艺术家们在学习先贤的时候、缅怀先贤的时候、继承先贤的时候一定要根据自己的特色创造一个更新的境界。
    第三、齐白石先生还是近现代乃至当代一位无与伦比的伟大的诗人。齐白石先生出生于农家，但他自幼就有诗人的天赋。光绪15年当木匠的齐白石先生就已受到了家乡的几位文化巨人的重视。当年著名文人胡沁园先生主动培养齐白石，收齐白石先生为徒，齐璜的名字、齐白石的号全是胡沁园先生起的。前清时期就已知名的中国国学家陈作埙先生也主动收齐白石为入室弟子。齐白石曾经说过：“在他们的培养下我的诗应该说也有寸进。”我觉得不是寸进，是突飞猛进的提高。齐白石先生在1933年出过一本诗集《白石诗草》，是当时中国著名的大文人樊增祥（字樊山）先生亲自选定的，“九三学社”的创建者黎锦熙先生为诗集做审校。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重视齐白石先生？就因为齐白石先生的诗有它的特色。齐白石先生的诗我看过一些，比如《白石诗草》里大量的题画诗（在画上题的诗），每一首诗都有新意，都不是简单的就画论画，都能展现出他的世界观，流露出他的思想感情，读起来让人或潸然泪下或感动不已。所以，我的老师史树清先生在我当年编中国近代诗话的时候告诉我，一定不要忘记齐白石先生。我们现在缅怀齐白石先生，也不应忘记齐白石先生还是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诗歌的伟大继承者。
    第四、 齐白石先生还是一位影响深远的国际名人。在中国整个近现代艺术史里，有齐白石这样具有伟大国际声誉的中国艺术家是空前的。一向自傲的张大千先生佩服齐白石先生，为什么呢？因为他在法国见到毕加索时，毕加索跟他谈艺术，他认为毕加索必然要拿出自己的作品来请他欣赏。但是，没想到毕加索抱出一卷他临摹齐白石的画。毕加索说：我不敢到中国去，因为中国有齐白石。毕加索还说：我就奇怪，你们中国人为什么上我们欧洲来学习艺术，中国那么大的源泉，你们为什么不学？齐白石的作品不但毕加索欣赏，日本、美国、法国、欧洲、东南亚等国的艺人也全都崇拜。齐白石先生在艺专的时候有一法国老师名叫克利多，他在写回忆录中写到：我在艺专教书，接触很多中国艺术家，也接触很多东方艺术家，包括印度和日本的，但是，画得最使我满意的齐白石是头一个。
    齐白石先生在1955年获得了世界和平理事会所赋予的世界和平奖金，那是必须要在震撼世界历史的人物中筛选的。中国当时刚刚成立，并不富强，齐白石居然获得这么崇高的荣誉。可以想象齐白石先生在世界上有多大的声望，难怪1955年德意志共和国要把通讯院士的头衔授给他。1963年齐白石先生被世界和平理事会推选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齐白石先生在世界上的影响可以说是近现代时期在中国人里少有的。
    因此，我们在缅怀齐白石先生的时候，应该全面考察他在传承中国传统文化中做出的全部贡献，不能仅仅局限于他的艺术，但也必须考虑他的艺术。因为齐白石先生的艺术，在中国整个绘画史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扬州八怪中的郑板桥曾经很自负地说我是诗、书、画三绝，而齐白石先生则是诗、书、画、印占四绝，没有一样不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齐白石先生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第一他是师古人，向古人学习，齐白石先生上至秦、汉、唐、宋下至元、明、清等历代优秀文化无不流览，把这些精华结合起来，从中汲取艺术营养，才成为整个绘画艺术中不可逾越的这样一个顶峰。齐白石先生能有如此高的艺术成就的第二个原因是他从不抱残守缺，而是富有创新精神。1919年齐白石先生已年近60岁，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他毅然改变旧有画风，用十年时间进行变革，正说明了他对创新的执着。齐白石先生在“十年衰年变法”中创造了红花墨叶这个风格，给中国绘画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绘画艺术的生命就在于创新，没有创新就不会有发展，齐白石先生用自己的艺术实践证明了这个真理。
    我昨天看了研究会举办的展览，感到这个展览令人鼓舞，从中我看到许多继承齐白石先生的创新技法，这就是齐门后人能够严遵师训，勇于创新的结果。在展览现场我有很多感想，其中最深刻的是我感到齐白石先生是一个永远值得我们怀念、永远值得我们记忆、永远值得我们学习、永远值得我们继承的伟大艺术家。启功先生曾经对我说，他说你看一个人的作品，别看现在，你得看他50年以后能不能站住。齐白石先生逝世60年了，他的绘画艺术在世界上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影响。法国有个统计世界著名画家市场状况的报告，齐白石先生在2009年市场价值就超过了7000万美元。仅次于毕加索和荷兰的爱迪华，超过了梵高。谁看不起中国绘画，叫他来和齐白石先生比一比。所以，今天在这里和大家一块缅怀齐白石先生，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为祖国有一位这样受到全世界敬重的艺术家而骄傲。
    我参加过纪念伟人、缅怀先人的活动不少了，我觉得举办这样的活动不应该仅仅是个形式，而应该在缅怀先贤的前提下，想一想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在纪念齐白石先生的时候，看看我们如何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中国的整个绘画艺术推向一个新的高潮。最近几年，中国美协每年都举办全国美展，有些朋友反映看完以后有点失望，我就觉得，我们中国现在的绘画艺术有两点是必须改革，第一点就是功利性。画家不是以作品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手段，而是把绘画当作自己博取名利的手段，因此就出现了很多庸俗不堪、哗众取宠的东西，这样发展下去，中国的绘画将面临危机。那么，我们今天纪念齐白石先生的时候，我们的艺术家们就应想想该怎么样扭转这个趋势，把中国的绘画推向一个更为辉煌壮丽的阶段。第二就是，所谓论门户、攀高枝，我是谁的学生，我是谁的弟子，我是什么协会的会长，以此来壮门面。甚至于我们美术家协会的副会长弄十几个学生磕头拜师，你好好教艺术好不好。白石老人似乎不重视这种形式，我在文物局的时候接触过李苦禅先生，李先生回忆了半天，说我没有记得拜师磕过头，但是我老师真的把我当亲儿子了。
    中国的文化事业需要发展，中国的绘画艺术需要发展，我们更应该有一种使命感，希望在座的艺术家能够在齐白石先生的基础上砥砺奋进，创造一个更光辉灿烂的明天！

                         文化部文促会艺术品鉴定委员会委员   刘建业